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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尽梨花月又西·壹


夏至大烂,梅雨当饭。潮湿闷热的空气似乎能将皮肤上所有毛孔都糊住,弄得人心头闷痒难耐。陈宇面无表情的脸上能瞧出些明显不耐,但省局门岗保安将透明塑料文件袋里的调令还给他时还是挤出了一个生硬的笑来。


“你们重案中队的秦队的车前脚刚进去,就那辆白色蒙迪欧,你跟着他走就行,但别停负二楼东边的电梯门口,那是鉴证科的位置。”门岗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满口齐垛垛的烤瓷牙衬得本就被晒得发黑的脸膛颜色更深了,“主要那地儿方便他们搬抬尸体什么的,省得一会儿还得让你挪车。”


陈宇没接话茬,只对着那憨厚的笑容表示理解的点了点头,随后便一脚油门重重踩下,追着前方白色蒙迪欧的尾灯就开进了地下停车场。他之前来过省厅,可心情却和如今天差地别的。头一次来还是作为昆都警察学院优秀毕业生代表前来接受表彰,捧回了全校唯一的金哨子奖,也因为有这份荣誉做敲门砖,他顺利的加入了梦寐以求的云河禁毒支队。只是好梦不长,他还没来得及在禁毒支队大展拳脚就因为接二连三的投诉被林局找了个‘年轻人要多学习先进找差距,借鉴经验促进自我提升’的由头踢到省局深造学习。


说是经验学习,但分明就是调虎离山。陈宇轻唾了一口,不情不愿的拿起那纸调令文书看了又看,“真要学习调我去禁毒支队啊,来什么重案中队!”菲薄的一张纸却不容他反驳,像极了刘队看自己时那阴沉愤懑的表情。


来省城的路上陈宇就想明白了。云河警队那么多人削尖了脑袋想争取这个来省城学习深造的机会,可偏偏这馅饼不偏不正就砸到了自己身上,要说这老刘跟林局还真是煞费了一把苦心。特意给自己调到了重案中队里的刑侦队,也就是说学习期满能顺利回了云河,陈宇也笃定回不了禁毒支队。别人梦寐以求的馅饼到陈宇手里却成了陷阱,委实憋闷得慌。


“陈宇!”


清亮的男声在地下停车场盘桓,语气里那几分不可思议都被无限放大开来。


“我去,还真是你啊!我以为自己眼花了呢!”


陈宇循着声音回头,视线落在飞快朝自己跑来的年轻男人身上。瘦高个移动速度极快,三两步就蹿到了自己跟前。


“师哥,你不会不记得我了吧!”宋子溪气都还没喘匀,对上陈宇犹豫的审视又咧嘴笑着自我介绍起来,“我是你昆都警察学院的师弟,以前总偷偷来你们寝室打游戏那个,你上铺老樊,是我当时对象。”提起樊斌他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咱们一起组队,你老赢我俩。”


“小宋?”陈宇模糊的记起眼前这张不太新鲜的脸,他记得毕业前樊斌闷在被窝里大哭,叫的就是这个名字,“宋子溪。”


“师哥记忆力真好!”小宋后知后觉的笑带着些腼腆,熬夜后通红的眼睛也迸出更多亮意,“你还跟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话到了牙关口,不吐不快,“帅得太扎眼。”他笑起来表情有些憨,却又有种让人难以拒绝的憨厚。


陈宇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接小宋这话茬。


“听樊斌说你去云河禁毒支队了。”小宋的嘴像是打开的话匣子关不住,“我俩是掰了,但也算是和平分手,偶尔也联系。”


停车场里倒是没那么闷热,可陈宇被小宋的热情围追堵截着,居然闷得有些喘不过气。


“调令?你这是调令吧?”小宋的目光早就戳在陈宇手上那盖着红头的文件上了,好奇心吊着眼睛,插科打诨半天才瞧清重点,这一发现让他语气陡然拔高起来。


陈宇无法理解对法莫名的兴奋但出于礼貌还是回了话,“我们局长让我到这边重案中队跟着秦队学习学习。”


“秦队?”小宋疑惑的搓搓下巴,“重案中队就秦文煜一个秦队,可他是刑侦队的啊,你不是禁毒支队的人么?”不等陈宇回答他眼珠一定,恳切的说道,“我就说师哥你厉害,才多久啊,就能跟到秦队手下学习,别的不说,刑侦这块他绝对是一把好手。”小宋连说带比划,竖起的大拇指在陈宇眼皮底下晃了又晃,“嘿,你去了刑侦队那咱们以后见面的时候就多了。”


陈宇隐约记得樊斌提起过小宋是比他们低一年级的师弟,专业是痕迹检验。


“我运气好,一年前调考成绩不错就进特案组做痕检了。”小宋眯着眼笑,眼睛只剩下一条细缝。


“这种调考一般都很难,你很厉害。”陈宇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我赶不及去报道了,回头聊。”


“一起一起,咱俩顺路,你们刑侦队和我们特案组挨着排排坐,都在同一层。”小宋嘿嘿一笑,抬起胳膊指了指东边的电梯,“搭那部,那部快,没人来挤。”


陈宇撵着小宋的脚步跟进了电梯,听着‘叮’的一声响电梯门快要阖上时远远看着有人在往这处观望,陈宇忙按住开门键,让门重新打开。


“他不会来的,别等了。”小宋浑不在意的笑笑,“这是专梯。”


果然那人见着电梯门打开脸上却也没有欣喜的表情,反而露出些迟疑的难色。


“这部电梯不会专门是用来搬运尸体的吧。”陈宇忍不住问。


“我就说,师哥是个聪明人。”小宋朝陈宇抛出个了然的眼神,笑容里带着些打趣,“有些人胆子小,总觉得这里头阴气忒重心里发憷,白瞎了这一身正气。”两扇紧闭的门将小宋的调侃关在狭小的电梯间。


陈宇没吭声,板正的制服早就闷得他难受,汗水顺着制式衬衣的领口滚进去,背上早就黏湿了一大块。他用那页调令文件朝自己扇了扇,却无论如何也扇不开心中的烦躁。


电梯门重新打开,办公室的冷气在人毫无防备地情况下扑了进来,嘈杂的声音也随之涌入,正对电梯的文印室有台巨大的复印机正在有条不紊的工作,新鲜油墨的味道散在一眼望不到头的走廊里,这个陌生而热闹的环境竟然让陈宇有些无所适从。


“哟,小宋,这是你走哪拐来的帅哥?”


陈宇还未从遭遇陌生环境埋伏的恍惚中回过神,一道清脆的女声擦响在耳畔。迎头便撞上一张似笑非笑的美人脸,俏生的眉宇间带着些亲和。陈宇冲她点点头,算是被夸的回应。


“我学校的师哥,调到刑侦队了,我领他去趟秦队办公室。”小宋言简意赅语气里竟有种与有荣焉的得意。


“刑侦队?”年轻女人听着这三个字就瞪了眼,细长的眉尾挑了挑,“我们鉴证科要个人申请打了三个月都不见人影,他们倒好,这个月就进了仨人。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一边感慨着一边将陈宇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透,嘴角的笑意半点没有按捺下去的意思。


“蔓蔓姐,我觉得你说得非常有道理,要不等会早会上咱们再提一嘴?”小宋嬉笑着掠过温蔓蔓给陈宇指了指左前方,“第三间办公室是秦队的,师哥你直接过去就是。”


“好,谢谢。”陈宇看清方向,朝宋子溪点点头,快步朝秦队办公室走去。


“啧,这帅哥,还挺高冷。”温蔓蔓耸了耸鼻子,盯着陈宇的背影饶有兴致,“别是见着美女搭讪害羞吧,走那么着急。”


“他害羞?”小宋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果断否认,“他可是陈宇欸,当初在警校的时候追他的人数都数不过来,那表白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吧,反正我是没见过他害羞的样子,而且啊,”小宋顿了顿话音,嘴也瘪了瘪,“他拒绝人的时候特别果断干脆,是一点念想不给人留啊,好几回我都见着人跟他告白完哭着走的。”


“啧,冷酷无情的帅哥。”温蔓蔓脑补了一下小宋描述的画面,嘴角也瘪了下去,“这么看起来还是咱们顾主任好一点,至少拒绝人的时候都特别温柔委婉。”


“你,不会也跟顾主任表白过吧?”小宋斜睨着温蔓蔓,一脸不敢置信。


“这很奇怪吗?”温蔓蔓用手拢了拢头发,翻了小宋一个白眼,“我堂堂一个富二代屈就在这特案小组干个累死累活的取证员本来就是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她突然长叹了一口气,似乎要把心中的遗憾都排挤干净,“可惜了,来了才知道是水中捞月。”


“啊?”小宋挠挠脑袋,瞧着温蔓蔓灰心丧气的模样又不知该如何安慰,“还是我师父说得好,咱们顾主任那样得的,就只可远观,不可心存妄念。”


“那他总不能单身一辈子吧。”温蔓蔓扯扯嘴角,神秘兮兮的附在小宋耳边,“昨儿加班我听他家跟老张抱怨了一嘴,好像家里又给安排相亲了,他这段都快被逼得住在办公室了,我就说最近这工作狂的加班记录怎么又刷新了。”


两人不约而同都将目光放在了右前方的办公室,许是悲悯之情传染过快,两人及有默契的同时发出叹气,随即相视一眼又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


陈宇叩门之前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抬头挺胸深呼吸提了气势才推门而入。


“警号852058警员陈宇向您报道!”


洪亮清脆的自我介绍掷地有声,震得办公桌前的两人同时抬起头将目光转向门口。


陈宇没有想到秦队办公室此时还有其他人,他迅速的扫过客座上的年轻男人,那本就长得清俊卓绝的脸上偏还架着一副金丝框眼镜,更衬得其斯文俊秀,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哟,说曹操曹操到,这就是云河推荐的那小子,陈宇。”秦队站起身来朝陈宇招招手,示意他走近,“就为你的事儿,我师傅就你们林局可都给我打好几通电话了。”秦文煜四十出头的年纪鬓角却已经有了丝丝缕缕的白发,笑起来眼角都能掐出半朵菊花,“我以前跟着他的时候都只有挨骂的份,还是头一回听他说谁脑子灵光的。”


秦队话里有吃醋的嫌疑,听得陈宇心里更没底了。自己明明是被刘队寻机踢出禁毒支队的,解释起来都嫌丢人,索性缄默到底。


“陈宇。”


“到!”


条件反射般抬头挺胸规规矩矩的抬手敬礼,目光却胶在秦队脸上不敢轻易挪开。他能感受到来自另外一个人坦然的打量,那沉默的审视居然让他生出些道不明的紧张,就好像在大人眼皮底下偷偷窝藏糖块的小孩。


“这是技术中队的主任顾魏,同时也是特案组的组的组长。”秦队眼神示意陈宇朝他办公桌对面坐着的人看过去,“特案组那边有个侦查员最近生病住院了,我看过你在警校的成绩,都是全优,做特案组的侦查员肯定不在话下。”


陈宇觉得自己像皮球一样被人踢来踢去,虽然场面话都伪饰得很好听,但心中仍忍不住愤懑,抿着嘴没吭声。这里不是云河,他连表态的机会都没有。


“陈宇,欢迎你的加入。”


顾魏的声音温和悦耳,态度也极为真诚,陈宇盯着那只朝自己递过来的手愣了三秒,下意识伸出右手回握上去。


两只手短暂的碰触又礼貌的松开,陈宇发现顾魏的手似乎比常人要温热许多。


“我刚下解剖台就被你们秦队催过来了,是不是手没洗干净还有那具腐尸的味道?”顾魏发现陈宇的目光滞留在自己右手上,故意抬起手在自己鼻端前嗅了嗅。


“没,没有,”陈宇莫名结巴,眼睛这才敢和顾魏直视,“我没,那个意思。”好像他越急着解释越是笨嘴拙舌,连耳朵都急得显了红。


“老秦,你这小孩怎么这么不禁逗啊,”顾魏绷不住笑出声来,“这紧张的反应还怪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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