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醒不了

顾魏x陈宇 刑侦 双A

和所有法医一样，顾魏也不太喜欢夏天。根据精神病学的统计来看，夏天的命案发生的频率远超其他季节。因为空气中的热量增加会导致人体神经系统的兴奋，其次，由于机体在温暖的季节里不需要许多物质来保持本身所需的体温，因此积累起来的闲置力量必然要寻找出路，所以人类在夏季通常有过剩的活动力和生命力需要消耗，而且这些几乎只能以暴力行为的方式来消耗，因此命案在夏天就多起来。而法医们不喜欢夏天并不仅仅因为繁重的工作，而是炎热的天气会让需要勘验的尸体加速腐败，发酵的腐臭味几乎能将一切都腌入味。

眼下顾魏见陈宇穿着全套的制服忍不住在心头替他热了一把汗，年轻侦查员嫩生的脸出乎意料的惊艳出众，面部中庭饱满流畅，颧弓收拢得恰到好处，下颌角不高不低轮廓感却很强，眉骨和山根的比例也非常协调，特别是板寸下近乎正圆的颅骨，全然符合头包脸的骨相美标准，五官平衡匀称，透亮干净的皮肤更是有种让人舒服的视觉享受。

陈宇像截木头似的戳在办公室里接受审视，即使低着头垂下眼皮也能清晰的感受到那上下仔细打量自己的目光，特别是主任法医师那双清凉的眼睛，让他心里生出些道不清明的紧张。

“顾主任，你那眼神比你解剖用的柳叶刀还渗人，瞧给陈宇吓够呛。”秦队吹了吹茶缸面上的浮沫，轻啜了两口。

“我只是觉得这小朋友骨相不错，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顾魏旋即收回目光，笑吟吟将摊开在秦队面前的卷宗收了起来，“他这颗脑袋，任哪个法医见了都得夸句漂亮。”

“呸呸呸，百无禁忌百无禁忌，”虽知道顾魏是开玩笑，但秦队还是装模作样板起面孔来，眼睛朝陈宇热得发红的脸上溜了溜。

“我马上满24了，不是小朋友。”陈宇闷闷的开口，目光直直撞上顾魏，有种难以忽视的执拗。

可是这句话似乎并没得到顾魏的认可，原本挂在嘴角的浅淡笑意彻底在脸颊晕开，眼睛也弯成弦月。

六月的阳光隔着玻璃砸进来，粼粼的光屑铺在滴翠的绿萝叶子上，将它们的脸抹得油光可鉴。

“对了，关于那个在监狱里突然死亡犯人刘三强的案子，特案组那边复检之后发没发现问题。”老秦晃了晃手里的茶杯，清咳了一嗓子，“就是当地法医判定死因为机械系窒息而导致的猝死案件。”

“我就是来跟你说这个案子的。”顾魏将整理好的书面材料递给秦队，“我看了当地法医初次给刘三强尸检的记录，当时尸体确实已经出现巨人观，从记录上来看死者全身皮肤泡软膨胀呈白色皱缩状，皮下组织和肌肉呈气肿状，血液为暗红色，内脏也有淤血，主要是体表找不到任何扼、勒等迹象，这些确实都是都能让人误以为刘三强是死于机械系窒息。”

“误以为？”老秦的茶缸重重落在桌面上，面色也变得沉重起来，“这么说来这还真是一起冤假错案！”

“是错案但并不冤假，因为并不是当地法医主观造假，我倒是觉得这是技术缺陷和经验不足导致的误判。”顾魏揉了揉因为过度熬夜而发酸发胀的晴明穴，“死者的呼吸道内被食物填满，这类高度腐败尸体在解剖的时候经常会在口腔及呼吸道内发现胃肠内容物。这是由于腹腔脏器里产生的腐败气体压迫胃肠，使胃肠内容物沿着食道咽部上流，再返流进人呼吸道的结果，确实很容易和生前食物堵塞呼吸道所致的窒息死亡表现混淆。”

“那你们是怎么确定这案子是误判机械性窒息死亡呢？”老秦心下微微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原则性错误那就还能力挽狂澜。

“我让老张和刘恺去重新做了实地调查取证，发现侦查人员遗漏了一个重要情况，就是刘三强在死之前其实已经绝食数天，和他一间牢房的犯人周涛怕他真的饿死，在他死亡当天早上强行把米粥喂入刘三强嘴里，从而导致其气管、支气管被粥填塞，进而窒息死亡。周涛给他喂饭喂到一半被教管员叫走，所以没能对刘三强及时施救，而当地法医在进行毒理化验之后排除了毒杀可能，所以根据当时他们手上的证据分析，判定刘三强是机械性窒息也不是全无道理。”

顾魏解释得事无巨细，秦队听得连连点头，紧蹙的眉头也松散下来，“他们做事也太粗心了，法医判了机械性窒息但刑侦这块又死活找不到凶手，要不是特案组重勘，这案子还真不知道要悬到什么时候。”

陈宇站在一旁听着两人的案情研讨有些不知所措，头脑早就被厚实的制服闷得发沉发闷，双脚像被钉在地板上，搜肠刮肚半天也寻摸不出撤退的由头。

“这案子刘恺也参与了？这孩子也是真孝顺，给他爹移肾大手术，少说得休息几个月，就算好全乎了你们特案组那工作强度以后他也应付不了，他倒是跟我提过回来还想去特案组，但我给拦下了。”老秦放好茶缸，瞄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以后陈宇顶他的位置，人我可是全须全尾的交给你了，少了根儿毫毛我师父老林可都不会放过你。”

顾魏爽快应了秦队的嘱托，可陈宇心里却还是有些犯别扭。只是来之前他跟林局拍桌叫过板，不拿到全年优秀考核绝不回云河，就算不满秦队当面踢皮球也不敢出声置喙，只是贴着裤缝下垂的手却攥实了拳头。

“走吧小，小宇，带你去特案组认认门。”顾魏将到嘴边的‘小朋友’生咽了回去，微笑能让场面上的礼貌变得极具亲和力。此时的陈宇在他眼里就像一只冒然闯入他人阵地的胆怯小狗，故作镇定的冷淡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罢了。

也不管陈宇如何反应，顾魏就径直出了门。陈宇愣在原地和秦队大眼瞪小眼对视了片刻，被对方眼神催促着又才不情不愿的跟了出去。

陈宇三两步追出办公室，却发现顾魏根本没走远，双手环抱胸前好整以暇的等在门口，似乎是特意留下来看自己的笑话。他想起刘队也骂过自己是‘小朋友’，责怪他年轻气盛行事欠稳妥，想法幼稚不够周全。

“还有时间，你先去换件衣服，别报道第一天就中暑了。”顾魏用右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容温和亲切，瞧着半点没有主任的官架子。

“我，还行。”此时陈宇又觉得顾魏好像并没有真的嘲笑自己的意思，听着看着这关心都挺真心实意的。

“网状分布在表皮颗粒层毛囊根鞘周围的游离神经末梢被认为是人类的温感受器，用以感知外界温度变化，及时向大脑传递信号，从而让体温调节中枢影响产热或散热组织作出反应。一般来说当外界温度升高，体表温度高于三十七，体温调节中枢就会降低产热活动，比如肌肉的战粟，同时增加散热活动，比如扩张皮肤血管、流汗，当然最主要的是实施改变行为，比如少穿点衣服。”顾魏看着陈宇茫然睁大的眼睛抿了笑，“你现在体温调节中枢超负荷运转，再这么下去，真的会中暑。”

“哦。”陈宇木愣愣的消化完顾魏话里的学术名词，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陈宇，脱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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