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细碎爱意填满至尽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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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从今夜白·四十三【终章】

晌午过后雨势渐收,只是又添了两分秋凉。谢允鼓足劲儿对着墨迹未干的信纸吹了吹,“快马加鞭的话,明日这信里的话便能落到小皇帝耳中。”封口用了火漆,勉强算得上密函。


时影手里捋着那本被谢允快要翻烂的《商君书》,用不易磨断的玉线丝重新固定了书脊,他看得极认真,连谢允同他说话打趣都未曾注意。


“这可是教帝王术的禁书,哥哥仔细着别被有心人扣上个谋逆之罪。”谢允怏怏地坐到时影腿上。


“王爷都故意将这书摆出来试探我了,”时影腾出一只手揽住谢允,“我要是看都不看,岂不辜负殿下一片心意?”


“帝王术,无外就是教教君主该如何强国弱民稳固王权,都是些罪大恶极的实话罢了。”谢允抽出时影手中的书卷,“世子现在要紧的可不是学这些劳什子,而是想想怎么替我避开曹将军的耳目替我将这封信送进皇城。”


时影的视线落在谢允用蜜蜡封住的密函上,轻挑眉尾,“你就不怕曹将军对你生疑?”


“怕啊,所以才让你的人去,”谢允歪着头,笑盈盈的眉眼间满是天真,“曹将军跟你那庶出弟弟暗中勾结,不也没经过我的同意么。”


“这信要送与何人?”时影接过密函。


“小皇帝的贴身内侍里有个孙公公,是我的人,你让人拿着我的信物去,他必会言听计从。”谢允拿出早已备好的半块玉珏塞进时影手中,“空桑世子觐见回城途中被奸人所害,幸得本王仗义相助,世子失忆为报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便与本王私定终身,如此良缘,小皇帝还不赐婚,那实在是太不近人情了。”


“皇上金口玉言,曹将军就算心有不满,也不敢公然抗旨违逆。朝野都知他是懿德太子旧部,你成了我的倚仗,他背地里和时雨的结盟也就被彻底破坏了。”时影对谢允这步棋的用意心知肚明。


“好歹你央了大司命替我解毒,我怎么着也得让他看看我的诚意不是。”谢允贴近时影的唇角亲了亲,“我还想留着这条小命去好好看看你是怎么长大的呢。”


时影也不明白自己何时开始如此贪恋谢允的亲近,不只是喜欢,单这轻浅的一个吻就拨得他意乱情迷。


“哥哥这眼神,我瞧着可不坦荡。”谢允后知后觉的舔了舔嘴唇,腰腿处的酸麻感卷上心头,让他下意识打了个冷颤,连膝盖都被时影那眼神盯得发软。


“承蒙殿下如此厚爱,微臣惶恐。”时影的奉承似乎放松了谢允的警惕,嘴角得意的翘起,被时影偷偷解开腰间躞蹀也未曾注意。


“世子这模样可不像是惶恐。”谢允挣扎想起身却已为时已晚,双臀被时影一双手牢牢抓住,吃疼着轻蹙起眉头,“你这哥哥,成天就知道欺负我。”


时影深吸一口气,用仅有的理智稳住心神,再开口嗓音已经全然哑了下去,“殿下不想我现在以就下犯上就乖乖坐着别动。”


时影额角的青筋都显了形,炙热的眼神直直烧进了谢允心里。那样滚烫的感觉,连透骨青的寒毒都能剖开一般,僵冷的身心都回暖起来。


但谢允先出才尝到自讨苦吃的后果,时影这一句便让他整个身子僵着不敢动,毕竟连昨夜浑身的酸疼都还未消解,此刻连呼吸都紧张的小心翼翼。


时影见谢允难得认怂的模样不禁被逗得发笑,转移开注意力整个人也就不再难受紧绷着,“端王殿下这是怕了?”


“嗯,怕。”谢允点头如捣蒜,“纵情恣欲,不能节宣,则伐年命。”


“是谁成天说命不久矣天天缠着我要今朝有酒今朝醉来着?”时影捏了一把谢允,丰实的肉感挤压在手中,能让人生出要命的快意,“怎么殿下如今得手了就开始翻脸不认人了?”


“嘶,”谢允轻咬住牙关,生怕自己忍不住的呻吟勾出时影刚压下去的欲念,轻哼了两声以示不满。连眼神都像只倔强的小狗。


两人手脚牢牢纠缠在一块,只不过浅浅相视便再也忍不住笑,所有心照不宣都在此时哑声。


接下来的几日倒是放晴了,秋高气爽的好天气谢允拉着时影到处玩乐,饮酒听曲、击毬捶丸蹴鞠,甚至连赌档推牌九也玩了好几场,过得十分自在逍遥。只是不管走到哪,那些看不见的‘尾巴’都紧紧跟着。


“今天手气怎么这般差。”谢允嘟囔着拍了拍空落落的荷包同时影抱怨,“这不到半个时辰一个子儿也不剩了。”他撅了撅嘴,眼睛四处溜了溜。


“你连赢了三日,今儿见着咱们进赌档那坐庄的就换了人,这明显是在杀黑,”时影淡淡地往骰盅上扫了两眼。


“哦,出老千啊,”谢允故作恍然,“那就有意思了。”他将胳膊搭在时影肩头,手指随意指了指角落中鬼祟的人,“曹将军的人也不说管管。”


“那不是曹将军的人,新来的,从前天下午开始就跟着咱们。”时影状似不经意地往身后看了看,“后面还要两个,跟他是一块的。”


“不是你们那位大司命派来的吧?”谢允顺手抓了一把葵瓜子嗑起来。


“应该不是,我观察这几个人举止多时,他们都是内力高深雄浑的高手,绝不是泛泛之辈。”


“哦,我记得你说过,大司命麾下虽有奇才,但能胜你的也不过一人,那人还是授你内功心法的半个师父。”谢允眯起眼睛,朝那人身上又落了几眼,“不是曹将军也不是大司命,那就是小皇帝的人了。敢情,这是来替他主子相看端王妃的。”谢允大言不惭,故意用手勾起时影的下颌,“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哥哥这张国色天香的脸就是给小皇帝的定心丸,他定是巴不得我天天溺在世子这温柔乡里。”


“王爷如此乖张荒唐,就不怕伤了曹将军那帮旧部的心?”时影表情淡然却丝毫没有被当众调戏的不悦。


“糟老头哪会伤心,”谢允抿着嘴摇摇头,“怕是早就磨好了刀对准了你这祸水的项上人头了,只是苦于我这不成器的成天紧黏着你,没机会动手罢了。”


“无妨,”杀意让时影面上抿出的笑也淡淡的,“大司命的人今日应该就会到。”


“我原以为让他们鹬蚌相争咱们这渔翁得利就得了,如今看来,这场混战谁输谁赢还未可知。”谢允佯装叹气,耍赖般倚抱住时影。


“我从来没玩过赌牌,这几日看你玩了几把,也颇得了些心得,”时影的目光轻扫过他略带病气的眉眼,语气温柔却笃定,“不管是当今圣上还是曹将军,又或者大司命都不足为惧,这把端王殿下赢定了。”


“何以见得?”谢允巴巴地凑得近,满心满眼的窃喜藏掖不住。那动作神态远远瞧着分明是只缠着人撒娇耍赖的小狗。


“不是你自己说的么,”时影径直拉起谢允的右手,“帝王相。”


这个回答在谢允看来显然诚意未足显得十分敷衍,瞪着眼时影不甘心。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时影无奈只得低声哄他,“你有我。微臣定当为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呸,什么死不死的。”谢允捂了时影的嘴,嗔怪道,“挂嘴边上哥哥也不嫌晦气。”


见时影用眼神睨自己,谢允有些气短,“我,我成天说自己短命那是,那是因为事已至此,你不行,你得好好活着。”越说心里越虚得慌,索性扯开话题,“你那个什么大司命,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不想你受制于他。”


“如今,我只受制于阿允一人。”时影连眼波都是温柔的,“能做端王殿下的棋子,深感荣幸。”


“你,你就不怕我,我就是想利用你解透骨青么?”谢允舔舔嘴唇,好容易才忍住想要在这人声鼎沸的赌档中当众轻薄时影的冲动,“然后翻脸不认人,毕竟,君心难测嘛,喜新厌旧也是人之常情。”


时影挑了挑眉,却又簇然笑了出来,“我养过一种蛊,诱发的时候能让人生不如死,有机会我给殿下尝尝?”


“好吃么?本王的嘴尝遍世间珍馐,可是很叼的。”谢允挑衅的看着时影不过转瞬又换了副乖巧的模样,“但如果是哥哥亲自喂的话,再难吃的穿肠毒药也吞得下。”


“行啊,”时影捏住他的脸颊,轻轻拧了拧,“我先给你弄副哑药,省得你成天胡说八道。”


“哥哥三思,”谢允被恫吓得忙捂住嘴,小声嘀咕道,“毒哑了我,不就没人叫给哥哥听了,多闷得慌啊。”


时影被气得笑出声来,恨不能现下就咬住谢允那条能言善辩的舌头。


“走吧,钱也输光了,咱们去明月楼吃酒。”谢允用手指挤进时影手指间,习惯十指交扣的舒服,“小皇帝的人相看过你,我也得在空桑大司命的人跟前好好表现表现不是。”


时影眼神沉了下去,在赌档一片昏暗烟火缭绕之中也变得有些晦暗不明。


“哥哥不必担心,既来之则安之。”谢允扯了扯他的胳膊。


“安之,是阿允的字,对吧。”时影捏了捏谢允微微发凉的手,拇指在细腻的皮肤上轻轻摩挲。


“嗯,”谢允笑笑,“蓬莱药翁取的,就是传我内力那老头,估计是瞧出我没什么求生意志,怕浪费他那毕生修为,便同我说,来都来了,只管吃饱喝足玩尽兴。”


“安之,是个好名字。”时影嚼着这两个字,看谢允的眼神越发温柔。


“你们空桑人是不是因为天寒地冻所以特别喜欢吃辣御寒,我前两天让柳嬷嬷找个会做辣菜的厨子,也不知道他寻得了没有。”谢允并肩和时影走出赌档,刚一踏出门就打了两个响亮得喷嚏,忙系紧了身上的大氅。


“师叔居然亲自来了。”时影瞧见远处灯笼上的暗记,紧张的眉头松怔大半,“大司命应该没有对此事生疑。”


“你那师叔,和小皇帝的大内高手比,谁更厉害?”谢允耸耸鼻子,手被时影藏在大氅下搓了又搓倒是不觉得僵冷。


“师叔的内功心法,除了你说的那位已故的蓬莱药翁,怕是无人能及。”时影话一出口整个人却怔在原地,脑中一闪而过的念头狠狠地戳伤了他的行动一般。


“怎么了这是?”谢允四下看了看,出了屋顶凝神屏气的几条小尾巴,并没察觉异样,“该不是你那师叔脾气怪异难伺候吧?放心,这个可难不倒我。我可是人见人爱的谢霉霉。”谢允自豪的就差拍胸脯了。


“我知道要怎么解了。”时影激动得反手抓住谢允的胳膊,眉眼里间的欣喜铺天盖地的倾倒进谢允眼中,让他也一时望了吃痛。


“你是说,透骨青当着可,可解?”谢允不敢置信,忍不住同时影反复确认。


“你体内的透骨青这些年全靠蓬莱药翁那身北冥真气镇压,他修的北冥神功是将内力转化为北冥真气存于丹田气海中,如今它和透骨青之毒同生同长,早已是濒危之态,”时影紧紧揽住谢允,甚至顾不得来往人群中窥探的耳目众多,“我师叔修习的却是和北冥真气系出同宗的吸星化功大法,能让人内力常如深箱,恒似深谷。此法能将人内力散于全身经脉上,虽有如经刀割之苦,但如真能将之散入经穴,再汇而为一,那便多一分强一分了。”


“也就是说,只要这个吸星化功大法的人吸走了我内力也就能化出透骨青?”谢允声音发颤,实在不敢置信,“那样,我,我是不是就成个废人了?”


时影摇了摇头,脸上欣喜的表情已经得到克制,“穿花绕树得轻功,我以后可以陪你慢慢练,先解毒。”终日悬着的心仿佛在这一刻终于窥见了一线生机。


“那,你那师叔,会这么好心替我吸出透骨青吗?”谢允咬了咬嘴唇,“你先前也说了如真能将之散入经穴,再汇而为一,那便多一分强一分。但如若不能呢?”


“他会替你,去死。”虽然时影脸上的表情全然隐匿,但谢允还是能从他眼中看出几分挣扎,“想来,大司命并未告诉他这次任务的全部,用师叔一条命换取端王的信任,这确实是他的风格。”


秋风已经凉得像把刀,刮得人眼睛生疼。


“那,你。。。”谢允张了张嘴,又将话咽回肚子里。他的确想活,长长久久的活在时影跟前。


“我也是有私心的,我想要你活下去。”时影叹了口气,“旁的,我也管不了许多。”他无力的将头靠在谢允肩上,厚重的大氅小心翼翼的裹住他的心上人,“其实,就算师叔知道大司命的原意,也还是会来的。”难受让他声音显得有些潮闷,“他从不会违抗大司命。”


秋风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


“如果不是遇见你这个变数,大概我会和他一样,心甘情愿的做大司命的棋子。”时影突然张嘴咬住了谢允的耳朵,“偏偏又是只这么可爱狡猾的小狐狸。”


“哥哥这是在指摘我难缠?”


“难缠的那个是我才对,”时影声音也才发笑,轻盈盈地让人手脚不争气的发酥,“一直都是我故意引你缠上我的。”


“我就知道。”






——露从今夜白·全文完——


这个故事居然写了近十四万字

是时候结束啦,

谢谢您为这个故事花掉的时间

青山不改 绿水长流 

来日方长 后会有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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